一只久违的碗
安静地躺在老家的柜子里
它让我想起我的父亲
这只父亲用了一生的碗
用它固有的光泽色彩
牵引着我的目光
穿越到时光的背面
老家 老屋 老槐树
以及者槐树下我苍老的父亲
谄媚的看看碗里的嫩苞米
犹如看着他的婆媳
正把咀嚼变成一种口语
并把吃饭的蹲姿遗传给我及我的儿子
黑夜里
这些定格的画面
忽然潮涩了我的眼睛
一些温暖 扑面而来
这只斑驳而坚硬的碗
时常发着冷漠的光
没有温和的色彩
而父亲总是爱不释手
仿佛里面有一种佐料的诱惑
让父亲每日三餐饭香氤氲
至今一种让我反胃的疙糁稀饭
父亲却能喝出特别的味道
甚至发出滋滋的响声
穿透了我整个童年
初春料峭的原野上
父亲扶犁唤牛
把自己弯成了一张满月的弓.
他吆喝的声音是那么动听
像莫扎特的小夜曲
至今我不能忘怀
而父亲似乎永远不明白
那年那月那时候
土地的回报永远填不满那只碗
父亲认真对待土地的样子
我感到了一种悲伤
那时候
一种饥饿在蔓延
每每饭后
父亲总是用一种不雅的姿势
贪婪地舔净这只碗的每个角落
仿佛会吮吸更多的养料
于是我有理由相信
父亲有力的肩膀和手臂
来自这只碗的滋补
多年后
我终于读懂
一场夏雨后父亲站在地边的眼神
那些拔节的包谷和那些开花的土豆
爬满了父亲多少疯长的心思
秋后,父亲的碗里丰盛起来
古铜色的脸有了许多光泽
一如灿烂的狗尾巴花
而我大快朵颐后
感觉到幸福是那么实在和简单
父亲的那只碗
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温柔起来
昨晚
我用一颗虔诚的心
仔细端详发现
碗的背面和底部
收藏了许多生活的艰辛和味道
伸手仿佛触摸到这只碗的温度
而我的思绪
夹杂一种朴实和感恩的情愫
正蔓延开来
(作者:踏雪寻梅 谨以此首拙诗纪念我逝去多年的父亲)